-
森林植被对径流的影响是森林水文学研究中争论的焦点[1]。尽管经历了上百年研究,森林植被变化对流域径流的影响至今仍未达成共识。最新研究表明,森林植被对径流的影响因流域水资源状况和流域特征(如面积、坡度、地表覆盖等)的不同而不同[2];而人工林与天然林结构有很大差异,因而其水文效应与天然林也有巨大不同,因此,以天然林的研究结论来指导人工造林或恢复是不可取的[3]。目前,我国人工林面积已占全国森林总面积的1/3[4],且人工林采伐与更新的频率远高于天然林;然而,目前关于人工林采伐与更新对流域水文过程影响的研究十分不足,从而限制了对我国林业生态工程水文效应的评估和人工林科学经营管理方案的制定。
蒸发散(ET)是森林生态系统水量平衡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占流域森林生态系统水分输出的40%~90%[3, 6];然而,在传统的森林水文研究中,蒸发散往往仅作为降雨、径流和土壤储藏量的余项进行估算[6, 7],而缺乏直接观测,这大大增加了森林水文效益研究的不确定性,也使蒸发散成为生态水文系统中最亟待研究的部分[8]。准确测算林地蒸发散的时空变化,对揭示森林影响径流的机理、开发流域水文模型和制定森林经营管理方案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9]。近20年,涡度相关技术越来越多地被用于生态系统蒸发散的直接观测,而对人工林采伐前后的蒸发散观测却很少。
杨树是我国主要的造林树种之一[5, 10],由于具有较短的轮伐期和较强的环境适应能力而被广泛用于长江中下游速生丰产林、滩地抑螺防病林和防护林的营建[11-13]。杨树人工林轮伐期一般10年左右,其采伐频率远高于杉木、马尾松等造林树种的人工林;然而,杨树人工林采伐更新对区域耗水和产流的影响尚未被揭示,使得难以准确评估长江中下游地区大面积营建杨树人工林所产生的区域水文效应。本研究基于涡度相关法对滩地杨树人工林皆伐前后生态系统蒸发散进行连续观测研究,旨在验证以下假设:(1)滩地杨树人工林皆伐后生态系统蒸发散减少;(2)杨树人工林皆伐后滩地产流率增加。
HTML
-
总体而言,2010年和2012年的区域气象条件相似,即雨水充沛,且具有相似的淹水情形(图 1)。P2阶段的平均气温同该区域长期(1981—2010年)年均气温相当(16.8℃),但较P1阶段低0.16℃。两阶段的降雨量总体无明显差异(约2 200 mm),但均比该区域长期年均降水量(约1 400 mm)高出约800 mm(表 1)。
阶段
Periods气温
Ta/℃土温
Ts/℃土壤含水量
VWC/%地下水位
WT/m长江水位
WL/(m, asl.)饱和蒸汽压亏缺
VPD/hPa降水量
P/mm归一化植被指数
NDVIP1 17.01 17.33 51.34 -2.66 26.00 4.37 2 184.4 0.43 P2 16.85 17.85 48.23 -2.30 25.64 4.17 2 157.5 0.46 Table 1. Comparison of environmental factors in two periods
皆伐后土壤温度升高,且土壤含水量下降(表 1)。尽管P2阶段平均气温较P1阶段更低,但平均土壤温度(17.85℃)却较P1阶段高0.52℃,主要由于皆伐后,地表植被覆盖减少导致土壤直接接受太阳辐射的能量增加。在总降雨量相当的情况下,P2阶段土壤含水量全年均值却较P1阶段减小3.11%,一方面由于地表覆盖的减少使地表温度升高和地表风速增大,从而加速了地表水分的蒸发;另一方面由于采伐后以草本植物为主,其根系分布较浅(< 30 cm),因而,对土壤表层的水分消耗更快。P2和P1阶段土壤温度和土壤含水量的变化与皆伐期间采伐迹地和未采伐区同步对照观测结果一致[12]。
森林采伐会导致地下水位的抬升[21],而本研究区地下水位受地表植被和长江水位的共同调节。在皆伐期间(2011年7月前后)地下水位急剧抬升,但由于此时恰逢长江水位快速上涨,地下水位的抬升难以完全归因于皆伐;然而,此后水位一直较高直至次年春季到来(图 1b)。此外,P2阶段的平均长江水位较P1阶段下降0.36 m,但平均地下水位却上升0.36 m,因此推测,皆伐导致地下水位的抬升。这是由于蒸发散减少导致地下水消耗减少(图 1e和表 2),以及采伐迹地活体根系所触及的地下水深度较伐前减小,因而使深层次的水受植物蒸腾影响较小。
阶段 降水
P/mm蒸发散
ET/mm产流
R/mm土壤储水量变化量ΔS/mm 潜在蒸发散
PET/mm产流率/降水量
R/PP1 2 184.4 1 033.0 1 151.4 0.0 1 163.7 0.527 P2 2 157.4 680.5 1 342.2 134.7 889.0 0.622 2010-07-08 232.6 293.7 -61.1 393.9 -0.263 2012-07-08 254.8 147.3 107.5 292.8 0.422 2011-07-08 292.4 229.6 62.8 333.0 0.215 Table 2. Water balance in different periods
皆伐前后林下植被的优势草本植物发生变化,且草本物种数量有所增加[12]。从2010年和2011年6—8月的NDVI数据推测,病虫害降低了伐前人工林的植被指数(图 1d),加之淹水导致伐前林下草本植物的死亡,使2011年7月NDVI降至全年最低水平(0.16);淹水期间采伐迹地NDVI降低至全年最低(约0)。2012年5月末的除草作业使采伐迹地的NDVI大幅下降,但很快恢复,表明该区域草本植物生长旺盛。
-
皆伐前后的蒸发散均呈现明显的季节变化,主要表现为生长季强而非生长季弱,而生长旺季明显下降(图 1e)。P1阶段全年蒸发散最大月份为8月(183.0 mm),5月次之(157.5 mm),最小月份为1月和2月(约20 mm)。P2阶段全年最大月份为5月(151.0 mm),7月次之(135.8 mm),最小月份为1月(20.3 mm)。P1阶段淹水月份(7—8月)总蒸发散(293.6 mm)约为P2阶段(147.3 mm)的2.0倍。病虫害和淹水分别是采伐前和采伐后生长旺季ET下降的最主要原因。
在生长季和非生长季皆伐前后蒸发散的日变化特征(图 2)均显著。在非生长季(图 2a),采伐前的人工林在2010年和2011年的变化规律相似,在下午14:00—15:00出现较弱的“午休”现象;采伐迹地(2012年)的蒸发散在白天较伐前更大,且“午休”现象不明显(图 2a)。病虫害爆发前,在2010年和2011年的生长季, 伐前林的蒸发散较采伐迹地同期的更大,最大值分别为2012年的1.37和1.67倍,月总蒸散量分别为2012年同期的1.5和1.7倍(图 2b)。在病虫害爆发的月份(图 2c),伐前林分蒸发散日最大值与采伐迹地相当,且2011年当月的月通量降至采伐迹地同期的1.1倍,此时为当年受病虫害影响最严重的月份(图 1d),说明病虫害对杨树人工林蒸发散具有重要影响。淹水期间(7—8月)伐前林日最大蒸发散略高于未淹水月份的采伐迹地(图 2d),但显著高于淹水期间的采伐迹地;总蒸发散分别为未淹水伐前林和淹水期采伐迹地的1.3和2.0倍。
-
皆伐导致研究区水量输出的结构发生变化(表 2)。P1和P2阶段的总降雨量无明显差异,然而,P2阶段的蒸发散下降明显,仅为P1阶段的65.9%,而产流量上升为P1阶段的1.17倍。此外,由于皆伐后地下水位的上升和土壤含水量的下降(表 1),土壤储水量较P1阶段增加了134.7 mm。因而,蒸发散的减少一方面增加了地下水的储藏,另一方面增加了产流。根据所观测的蒸发散推算,P2阶段产流量较P1阶段增加190.8 mm,产流率(R/P)上升至P1阶段的1.18倍(表 2)。
伐前林地淹水期间ET>P,导致R < 0,表明淹水期间洪水贡献了约60 mm的蒸散量;而采伐迹地在淹水期间(2012年7—8月)的蒸散率(0.578)远比未淹水年份同期(2011年7—8月,0.785)的小,同时淹水期采伐迹地的植被指数(约为0)也远比未淹水年份同期(0.4~0.6)的小,因而, 推测采伐迹地期的植被蒸腾作用在蒸发散中占较高的比例。
-
PET/P常被用作干旱程度的指示参数[2]。相对于2010—2013年这4年的平均年降雨量(P_m)(1 863.8 mm),P1和P2阶段的全年干旱指数(PET/P_m)分别为0.62和0.48;降雨量在一年内分布不均匀,其中前6个月占全年的66.4%,导致P1和P2阶段的PET/P_m前半年小于0.5(图 3b)。伐前林和采伐迹地在7—8月和12月的干旱指数均大于1,都可能加剧区域干旱,而7—8月恰逢长江洪水期,因此,杨树人工林由于具有较大的蒸散耗水和较大的地下储水潜力而恰好起到削弱洪峰的作用。从P2阶段的PET/P_m看,采伐迹地在7月也可能起到削弱洪峰作用(图 3b),而实际上在淹水期间,植被全部被淹没,蒸发散远小于潜在蒸发散,因此,难以起到削洪作用(图 3a)。相反,冬季草本植物依然比较旺盛(图 1d),蒸发散较伐前林高(图 2a),因此采伐迹地更可能促使南方冬旱(图 3a)。